近日,澎湃新闻(www.thepaper.cn)采访了多名曾在武汉方舱治疗的新冠肺炎治愈者,他们回忆了两年前的隔离日常,并给上海方舱患者提供了建议。
两年前,武汉也曾在10多天里,改建14家方舱医院共开放床位1.3万多张,累计收治轻症患者1.2万多名,成为决胜战“疫”的“生命方舟”。
据新华社4月6日报道,上海正将国家会展中心(上海)改建成又一座方舱医院,建成后有望提供4万张床位,将成为上海目前规模最大的方舱医院。此前,上海世博展览馆方舱医院、新国际博览中心方舱医院、临港方舱医院、崇明花博园方舱医院等已开始收治新冠病毒感染者。目前,方舱医院主要收治无症状感染者和轻症病例,无急性发作的基础疾病和精神疾病患者。
一定要放好心态,增强免疫力
华磊(39岁,武汉人,2020年2月曾在武汉东西湖方舱隔离):
我想对上海方舱的患者说,新冠肺炎还没有特效药,现阶段提高免疫力是最好的抗衡方式。大家即使是得了(新冠),也要调整好心态,吃好、睡好、提高免疫力,如果每天思前想后、特别焦虑,反而起不到作用,还会让病情恢复得更慢。所以说,一定要放好心态,增强免疫力;也希望疫情能快点过去,大家早点康复,这个病毒没有我们想象的那么可怕。
回想起方舱隔离时的一个月,我能感受到里面氛围和情绪的变化。
2020年1月末,我感染了新冠肺炎病毒,高烧40多度一直没退,烧了10来天,双肺感染严重,又呼吸困难,那个时候我非常焦虑。2020年1月29日,生病的第六天,我来到东西湖区人民医院发热门诊就诊,2月10日,因确诊轻症新冠肺炎,我从东西湖区径河卫生院转到了东西湖方舱医院。
当时我也是“一脸懵”的状态,方舱里有1000多个床位,再加上昼夜不关灯,我失眠了。好在我体温降下来了,症状也缓和了,心态逐渐平稳。
我很快就适应了方舱的生活,把每天安排得满满当当。
当时全国各地的医护都在支援方舱,他们不能带手机进来,我就用我的手机记录一些东西,比如大家一起跳广场舞的视频,引发不少网友关注。
我还记得,方舱里也有不少上海的医护,有个上海东方医院的医生经常来给我看CT片子,看我肺部的吸收情况,我们日常也会沟通,直到现在还保持着联系。
还有个上海的医生和我说,“你不要吃完饭一天到晚躺着看手机,那样对身体不好。”他们把我叫起来,领着我一起做操,恢复体力。
我还在方舱做了志愿者,每天7点多起床洗漱后,就和其他志愿者一起把饭搬进来,然后帮助医护工作人员分发。上午,我们会做一套广播体操,做完之后分发中饭。下午,我经常拿着手机去记录身边的一些事情,医护工作者包括媒体不能带手机进方舱,我就帮他们记录,去采访一些医护人员。当时我把一段医护和患者一起跳广场舞的视频发到了网上,还引来了不少关注。
隔离期间,保持情绪健康很重要。
我们身边病友的老伴或者家里有人走了,心里非常难受,不吃也不喝;还有人是焦虑自己的病情,怕活不过来,他们都很需要专业的心理疏导。
方舱后来也提供了一对一的心理辅导,有些人愿意和医生聊,有些则蒙着头不愿说话。我记得有心理医生就把自己的手机号码写在纸上,放在患者的床头,等待他们情绪舒缓过来,如果还有意愿可以打电话倾诉。
我能感觉到方舱的氛围在变化。一开始刚进来,大家都是焦虑不安的,也不怎么说话,到后来开始热闹起来了,每个地方的医疗队会教大家跳一些当地的特色舞蹈比如新疆舞等等,大家心态逐渐好起来了。
3月4日,因为“肺部吸收有些慢”,我转去了雷神山医院,再之后又居家隔离……那段时间很漫长,正儿八经出隔离都快5月份了。
回家后我也没有马上和家人住在一起,虽然没有传染性,但还是有点担心。此外,我的失眠仍然非常严重,我需要吃安眠药才能睡着。
不过,这一系列事情都没有太多影响我的心态,我觉得人要活就是得活着,天天为这些事情烦心太累,总是纠结于没办法改变的事情,也是自寻烦恼。
尽量往“就是换个位置睡觉”的方向想
李小熊(90后,武汉人,现居上海,2020年2月曾在武汉江夏方舱隔离):
我经历过2020年的武汉疫情,现在又正在经历上海的疫情。
我想对上海方舱里的感染者们说,2020年大家还不了解新冠,重症的比例也比较多,这次上海的病毒已经是经过变异的,很多人属于无症状患者,发烧或者呼吸困难的都比较少,可能很多人就是有点咳嗽,希望大家不要太害怕,在方舱里好好听从安排,转阴后就能出来了,尽量往“就是换个位置睡觉”的方向想。
当时我在进方舱之前,就在做志愿者了。
2020年1月下旬,我看到我家旁边一个定点医院的求助信,求口罩和防护服等物资,我就买了一批口罩捐给了医院。后来,我开始组织朋友和车队做志愿者,免费运送民间或者政府的物资给医院,没日没夜地忙。
1月下旬,我开始高烧不退,意识到自己可能是感染了新冠肺炎,我父母也被我传染,我爸甚至昏迷了。我们把情况上报给居委后,父母分别被送往了医院和酒店隔离点,我则被送去了江夏区方舱。
我一开始也很害怕,但必须得去治疗呀。
去了之后我发现,方舱的环境和我想象的不太一样,也不是那么封闭。一进去工作人员就给每个人发了一件非常厚、非常长的大棉袄,质量特别好,我现在还保存在家里。之后还发了一些脸盆拖鞋、洗漱用品、枕头电水壶等等,连卫生棉都有。整体环境也很干净,床和床之间有挡板,是有一定的隐私空间的,厕所也有很浓的消毒水味道。
同时,我还在干志愿者的活,主要是协调车队运送物资,经常要接电话,或者在线上沟通。
记得有天晚上我失眠了,凌晨2点还睡不着,脑子里都是事,有个长沙来江夏方舱支援的医护就用中药给我缝了一个香包,说抱着这个就能睡着了。我说,“这个好香,可惜回家就没有了。”那个医护人员听了之后,第二天就拿了个袋子过来,里面装了十几个香包,说给我回去慢慢用,我真的觉得,他们太好了。
当时我们主要是喝中药治疗。每天早上6点多发放早饭,大家会排队领取,早饭还包含水果,中午和晚上的餐食也很好,还会发鸡蛋,逼着你吃,增强免疫力。很多人一周左右转阴出了方舱,我出去后甚至还胖了。
我想,我能保持这种心态或许是因为我在进方舱之前已经发烧了,有很多未知的因素存在,也不知道这个病能不能治好,我是抱着“不管自己怎么样,至少多帮助点人”的想法进去的,再加上每天都很多事情要忙,没空想太多。
要心态好,配合医生治疗,多多运动
赵林(化名,河南人,2020年2月曾在武汉国际博览中心方舱隔离):
我想对上海方舱的患者说,不要因为自己被感染了就有很大思想压力,心态好的话身体也就好得快,要配合医生治疗,多多运动。
我一开始是在南京上班,后来去武汉工作,没料到工作还不到一个月,疫情就暴发了。我被感染了,好在是轻症,只是有点发烧,之后我就被送进了博览中心方舱。
我在方舱里大概待了两周,之后就出隔离了。一直以来我的心态都还行,也不太紧张。相比上海这次建设的方舱,当时武汉的方舱规模不算大,有些只有几百个床位,我所在的方舱大概有几千人,里面有各地支援的医护,一直提醒我们要多运动,不要老是睡觉,多吃营养品。还有医护搞活动,带动我们跳舞、运动,氛围还是挺好的。
有些感染者感到紧张也很正常,武汉的疫情刚开始时,大家也不知道怎么治疗,都是慢慢摸索,最后还是控制住了,所以只要找对路,慢慢的都会好的。我建议大家要听医生的,积极配合治疗,心态好,恢复也就快。
需要平复恐慌和急躁的心情
陈玉( 95后,武汉人,现居上海,曾于2020年2月在武汉江岸方舱隔离):
2020年武汉暴发疫情的时候,整个武汉都陷入了恐慌,而我也不幸确诊了,包括我的的父母也确诊了,尤其是我的父亲,他当时的情况非常严重,已经进了ICU。
当时,我和母亲都已被确诊,隔离在方舱医院里,没有办法陪在父亲身边,我每天都在祈祷这场疫情能够快快过去,父亲的身体能够恢复健康......
好在后来我们战胜了疫情,父亲的身体也开始恢复,我们都挺过来了。
现在,我又正在上海,经历上海的这次疫情,这让我回想起江岸方舱医院的经历。我2020年2月初进入方舱,自己带了些生活用品,当时有些物资是急需的,我还担心生活上会不方便,到了后发现是我多虑了,生活用品都准备的很⻬全,床单被套也都准备好了,还有每日三餐,而且餐后还有水果零⻝,平时还有医护人员带着我们做锻炼,所以不用太担心在方舱内的生活。
其实我想对大家说,保持一个好的心态,不要着急,它只是需要一个等待的时间而已,现在的感染者,很多都是属于无症状的,而且现在的方舱会比之前更熟练的对抗疫情,现在大家最需要的是保持冷静,等待,遵听医嘱。
当时我每天担心父亲,自己也一度高烧不退,每天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让自己冷静下来,平复恐慌和急躁的心情,希望大家也可以在方舱里及时调整好自己的心态,耐心等待,相信我们很快就能再次战胜疫情, 大家加油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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